粗放式管理和人工密集型作业方式是人们对建筑行业的固有印象，建筑行业转型刻不容缓。2022年11月，南京、苏州入选住建部公布的首批智能建造试点城市，开展为期3年的智能建造试点，探索建筑业转型发展的新路径。如今，一年过去了，成效如何？记者调查发现，在试点的引领下，科技赋能的建筑业正在加速变革。
【看试点】
两名工人一天的工作，
新技术只需十分钟
南京市浦口区团结路105号，有一大片现代化建筑工地：正在施工中的建筑“穿”着蓝色“外套”，看不到密密麻麻的脚手架，看不到成群结队的工人，只看到施工升降机忙碌地上上下下，高耸的塔吊正在作业。这是中国移动长三角（南京）科创中心一期工程A3楼项目，也是南京公布的首批35个智能建造试点项目之一。
今年6月，就在这个项目工地上，南京市首个应用成型钢筋骨架完成吊装，仅用时10分钟！此项技术的成功运用，标志着南京在智能建造与新型建筑工业化实践中实现新突破。
成型钢筋加工配送技术是一种先进的钢筋加工方式，由专业化钢筋加工机构在加工场所预先将钢筋加工成为工程所需成型钢筋制品，再运送到项目工地中，现场可快速组装成为项目所需要的钢筋骨架。这项技术是住建部发布的2017版建筑业10项新技术之一。
记者在现场看到，吊装完成的两段钢筋笼，钢筋连接处有一个筒状结构。施工单位中建八局项目总工程师张浩告诉记者，这是“双螺旋组合套筒”，是组装钢筋笼时的关键配件。按照传统工艺，即使是绑扎钢筋的熟练工，每个柱钢筋笼也需要两人在现场做一天。现在施工时间缩短为10分钟。经测算，使用这项技术的A3楼项目，可减少现场钢筋工作量70%，项目装配率由45%提升至58.8%。
记者看到，该项目还有不少技术领先的智能建造设备。5G无人值守塔吊让工作人员在空调房里即可遥控操作，再也不惧严寒与酷暑。无人机土方测绘、测量机器人、抹灰机器人等7款“机器人工友”上岗，工作效率高、精准度强。此外，还有精准的BIM设计、信息化管理系统等。
脏活累活细活，
交给“机器人工友”
在苏州，以建筑机器人、智能施工电梯为代表的智能建造装备，正在让建造的安全和效率大大提升。
在苏州相城经济开发区的双子楼项目现场，传统的施工电梯被智能电梯所取代。智能施工电梯的特点是全程无需操作人员，智能化屏幕上即时显示电梯到了第几层、距离地面多少米、行进速度、箱体重量、箱体中的人数等信息。相比传统的施工电梯，智能电梯每个月可节省1万多元人工成本，在施工安全、效率及经济方面具有显著优势。
这个项目还“上岗”了12款“机器人工友”。它们被广泛使用在楼地面施工、工地巡检、材料运输及安装、楼面腻子涂覆等各个工序中。中亿丰建设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工作人员叶佳程说，使用机器人可以节省30%的工效、70%的时间、30%的人工，还可以避免工人吸入粉尘，更加安全。
苏州建筑业发展稳定、制造业发达，正在探索建筑业、制造业融合发展之路。以29个首批智能建造试点项目为载体，大力推广以建筑机器人、智能施工电梯为代表的智能建造装备，探索走出苏州特色的智能建造产业化发展之路。
据了解，苏州在全国首个推出建筑机器人补充定额，首创建筑机器人“4S店”模式，开展“机器人领航员”培训，从政策支持、实体运营、培养人才等方面稳步推进智能建造产业化。苏州市住建局建筑业发展处处长朱激表示，苏州将通过着力推进智能电梯产业化发展，推动智能电梯不断普及和迭代优化。
顶层设计先行，
强支持严考察
过去的一年，作为智能建造试点城市的第一年，南京和苏州在顶层设计方面做了大量工作。
南京出台了一系列文件，包括《南京市智能建造试点城市实施方案》《南京市智能建造管理办法》等，明确了智能建造的发展目标、重点领域和政策措施等。南京积极推动智能建造与新型建筑工业化协同发展，促进工业化、数字化、智能化技术集成应用。要求在土地出让前就智能建造与新型建筑工业化的有关要求征求同级产业办的意见，并在土地出让合同中予以明确。
在10月13日南京市公布的首批35个智能建造试点项目名单中，记者注意到，每个试点项目都有不少于3个智能建造和新型建筑工业化关键技术应用场景。此外，南京还在5月出台鼓励政策，比如在招标中应将智能建造和新型建筑工业化技术作为择优因素，在财政资金、金融服务、税收优惠等方面均有相应的支持。
苏州出台的《关于加快推进智能建造的实施方案》《苏州市2023年度智能建造推进工作要点》中，提出“以硬促软”的工作思路，确立促进建筑业、制造业融合的发展目标，不断强化智能建造政策支持，将智能建造纳入产业投资及促进经济持续向好政策支持范畴，对智能建造试点项目实施单位予以信用加分奖励。
今年9月份，苏州开展首次智能建造试点项目季度考核，实地检查了25个智能建造试点项目。考核中发现，智能建造技术在苏州市得到良好的实践与推广，试点项目建设质量得到明显保障，初步呈现了智能建造技术在提升施工质量、保障施工安全、缩短工程工期、解决工人缺乏等方面的积极作用。
【探未来】
全产业链智能建造如何实现？
作为试点城市，南京和苏州肩负着探索建筑业转型发展新路径的使命。在8月份的苏州市智能建造现场观摩会上，一位业内人士说：“发展智能建造是促进建筑业转型和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是解决当今建筑业用工难、成本高、效率低等问题的良药。”
在南京市建委市场监管处（建筑业发展处）副处长徐宏芳的办公室墙上，贴着一张三四米长的展板，上面有南京市地图、与智能建造试点城市相关的各类文件以及一张密密麻麻的表格“智能建造试点城市建设任务清单及责任分工”。他将这块展板戏称为“作战图”。记者细数了一下，表格中有9个方面，又细分为61小类，包含政策体系、智能建造产业、示范工程、管理机制、技术研发成果转化、标准体系、人才培训等。徐宏芳说，这是《南京市智能建造试点城市实施方案》的附件，每一项任务、完成时间、牵头单位和配合单位都列在了上面，“方便我们工作时对照着看。”
这张表格也体现了南京市开展智能建造试点工作的战略方向：实现建筑业全产业链智能建造。徐宏芳说，南京建筑业的信息化是国内发展较早的，近几年各种智能建造设备也层出不穷，但这些都不够。“我们认为，智能建造必须是全产业链的，从勘察设计到施工生产的全产业链。”
BIM这把关键“钥匙”怎么用？
信息化是实现全产业链智能建造的关键因素，体现在信息管理平台和BIM技术的应用上。BIM是建筑信息模型的缩写，BIM“一模到底”是指从设计、施工、生产全流程共用一个数据模型，可以让建筑师、工程师和其他专业人员更好地沟通和协作，帮助建筑项目提高效率、降低成本、提升质量。
今年5月发布的《南京市智能建造试点城市实施方案》中提到：到2025年末，全市智能建造与新型建筑工业化协同发展体系、产业体系和监管体系基本完备，实现建筑信息模型（BIM）技术在规模以上新建工程项目中普及应用。记者注意到，该文件中26次提到“BIM”。
徐宏芳也坦言，目前BIM的使用比较割裂，由于每个流程由不同的单位执行，可能各自有BIM模型，或只在其中的一个环节使用BIM模型。不过，南京正在推进BIM技术的全过程应用。
江苏省建筑科学研究院副院长宣云干告诉记者，BIM技术所使用的3D建模软件操作较为复杂，设计人员尤其是年龄较大的设计师熟练运用这些技术有一定的困难。同时，BIM技术涉及的领域广泛，包括建筑、结构、机电、暖通等各个专业，每个专业的模型都有其特殊性，需要不同的建模方法和技巧。在传统的2D图纸设计中，各个专业之间的协调可以通过平面图、立面图和剖面图等方式进行，但BIM技术需要将各个专业的模型整合到一个3D环境中，这需要更高的协调能力和技巧。此外，传统的2D图纸设计已经深入人心，很多设计师和工程师对BIM技术不够熟悉，甚至存在抵触情绪。
宣云干表示，一个建筑施工项目能否应用BIM技术，资金的投入很关键。在目前该项技术的应用还不够广泛的情况下，需要项目单位拿出专门的资金来支持，例如在招标时就列出专项预算。
如何让新技术顺利推广？
建筑业作为我国的传统行业，要打破几十年来形成的固有模式，阻力并不小。徐宏芳坦言，智能建造的过程挑战了原有的建筑业施工组织方式。例如，按照惯例，一个施工项目会将钢筋的施工进行劳务分包，如果采用成型钢筋加工配送技术，就不需要那么多的钢筋工了。因此，劳务分包方对这些新技术会存在抵触情绪。
此外，在目前的试点阶段，由于新技术和智能设备还未大规模使用，难免会增加项目的施工成本。对此，南京市建委正在探索真正能为项目实现降本增效的模式。例如，将政府开发的智能建造信息服务与监管平台进行应用拓展，开发可供施工项目使用的项目管理平台，包含材料管理、施工进度管理、质量管理、安全管理等多个功能，免费提供给项目使用，为企业节省平台开发、技术服务等方面的费用。此外，提高施工机器人和智能设备的流转效率，鼓励企业由“购买”改为“租用”。同时，链接南京的高校资源开展产学研合作，为项目打通技术壁垒，加强高校科研课题成果转化。
记者 刘霞
